蟑螂八

　　八

　　「恩……」站在講台上的安安看了一眼正在座位上乖乖坐好的偉雄，偉雄禮貌的笑了笑。
　　「來，大家把課本翻開第十頁，今天我們要上的是《恐怖的人類》。有誰自願唸課文？」安安用著有些顫抖的音說著。
　　所有人安靜的看著課本，安安明明就已經晚進教室超過十分鐘了，最奇怪的就是這群小毛頭各個安靜的不像話。安安再次驗證了殺人魔的可怕。

　　只見全班一陣安靜，氣氛有些僵硬。

　　「沒有人要唸課文嗎？」安安想照著原本的態度繼續上課，所謂的有教無類就是這樣。
　　安安正準備自己念的時候，視線突然從課本上移開，瞄到了偉雄。
　　偉雄抬起頭來，臉散發出趕快給我派一個人唸課文的表情。

　　瞬間，安安就和全班五十三個學生同時唸起了課文。
　　這聲音絕對可以讓全校的人聽見，偉雄得意的點點頭，全班又唸得更大聲了。

　　課文一結束，安安才發現剛剛被偉雄的暗示給控制住了，正覺得丟臉不知所措之際。
　　她抬頭看偉雄，全班都盯著她。
　　接著，全班的目光移向偉雄。

　　偉雄被瞧得挺不自在，咳了一聲，再度用眼神暗示安安老師。

　　安安老師倒抽了一口氣，便把頭埋進課本裡。

　　「各位同學，請問大家知道人類的恐怖恐怖在哪裡嗎？請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。」安安不知道是躲在課本後面還是怎麼著，就是不讓偉雄瞧見她。
　　「我知道！媽媽說人類看見我們就會把我們給打死！」一個活潑好動的小蟑螂舉手，搶著說。他是偉雄的兄弟。
　　「我知道！人類會把我們燒掉！」也同樣是偉雄他們家的蟑螂說道。
　　「不對不對！除此之外人類還會把我們搗碎，巴不得我們死之外，還要把我們敷在他們的傷口！真是沒天良！」另外一家的蟑螂搶著說。
　　「各位同學，你們都很棒！的確，人類是真的很討厭我們，一見到我們就要把我們給打死，所以我們不得不在他們睡著時或是他們外出時才能夠出去。」安安還是躲在課本後面講話，只是語氣鎮靜了許多。
　　「我們生存的空間時常因為人類的迫害而被迫縮小，我們只能夠在沙發的夾縫，垃圾桶、櫥櫃、衣櫃……等，人類看不到的黑暗處生存。有時，有的人類很愛乾淨，甚至不會留下任何的餅乾屑給我們吃，還整天開冷氣，保持低溫乾燥，害得我們無法生存。」安安慢慢的離開了課本，正視著所有同學。

　　「但我們都是生物，我們也都共同活在這個地球上，為什麼就只有他殺我們的份，而我們卻沒有反抗的能力呢？」安安說，她注意到偉雄在講到殺字的時候眼神有亮了一下，然後隨即恢復正常。
　　「這包括了很多原因：我們身體弱小、人類的科技進步，學會了使用生化武器來攻擊我們，還有我們蟑螂的命。」安安環視全班，沒有人打瞌睡、沒有人傳紙條、更沒有人在看小說。
　　「我們蟑螂從最遠古時代到現在，體型並不是一直都這麼小隻的，其實我們在恐龍時期，我們的祖先是很大的生物，可是恐龍滅絕後，我們的祖先因為減少了食物來源，只好不斷的縮小體型以便生存。不斷縮小的情況下，我們就變成現在這副德性了。這就是達爾武很有名的物競食物擇學說。」安安認真的講著，每一個蟑螂的眼睛都散發出金光，全神貫注的聽著。

　　「那……老師！我們能夠變回祖先的樣子嗎？」一隻長得很抱歉的蟑螂舉手問。
　　「抱歉，我們不能夠變回祖先的樣子。我們只能以我們現在這個形態繼續活下去，除非……」那隻蟑螂的名字就叫做抱歉，安安賣了個關子。
　　「除非……？」抱歉問。
　　「除非食物增加。」偉雄回答，他可不是笨蛋。當初是因為食物減少才縮小的，要放大就只能夠食物增加呀！

　　「這位同學，回答得很好！老師給你記一個點，你叫什麼名字？……」安安忘了偉雄得存在。自言自語的後果就是會忘記上一秒你在想什麼，老師的通病。

　　偉雄微笑著說：「報告安安老師，我的名字叫偉雄。」
　　安安張大了嘴巴。

　　這節課的最後二十分鐘終究還是以全班不間斷的唸課文結束。

　　只是偉雄的腦袋裡產生了一個想法，食物增加？怎麼讓食物增加？
　　可是食物增加了我們真的就能夠脫離人類的魔爪了嗎？那為什麼像壯那樣大隻的蟑螂還是待在小小的武術館裡面，而不出去抵抗人類？
　　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，光是食物增加也沒用。
　　欸！不對！說到食物，他們家還有一堆勒，那為什麼他沒有變大隻？

　　看來，老師說錯了。

　　偉雄抬頭看了一眼膽顫心驚的老師，下了結論。

　　此時的安安老師正緊張的唸著課文。
　　突然，下課鐘聲打了。
　　安安抬起頭，驚嚇的連說下課的勇氣也沒有。

　　「不過，老師還是不懂吧……」偉雄心想。
　　五十四雙眼睛又同時移向偉雄，偉雄微笑，說：

　　「下課吧！老師。」

　　「是是是是是是……下課吧！下課吧！」安安老師結巴。

　　這堂課，還是沒有人用衝的跑出教室去搶溜滑梯。

　　＊

　　「老師！等等！」安安回過頭，看見了讓她最膽跳心驚的偉雄。
　　「嗯？……你……你有什麼事？」安安抓緊了課本。
　　「沒有，就是想問老師一下，人類到底最怕什麼？」
　　「人類？……你問這個幹麻？」安安覺得有些恐怖。
　　「沒有，我就只是想要問而已。」偉雄就像是低年級的小學生一樣笑了笑，因為他原本就是小學生。
　　「恩……大概是怕死吧？」安安思考了一下。
　　「那怎麼讓他們死呢？」偉雄接著問。
　　「這個嗎？……我就不清楚了，可是通常我們蟑螂是殺不死人類的。人類的死因通常都是病死或是被車撞死，偶爾也有運氣不好的是被同類殺死的。反正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因素。」安安解釋，以免偉雄會叫她去殺死人類，只是她想得太多了，偉雄沒那麼無聊。
　　「是嘛……我知道了。謝謝老師！」偉雄鞠躬，就回到教室裡去找他的同伴們。
　　即使偉雄表現得就像模範生一樣，處處有禮，可是安安還是非常的不安，剛剛的近距離對話讓她嚇得心跳都快停了。
　　安安靠著柱子站好，稍微喘口氣，在走回辦公室。

　　喀拉喀啦急促的高跟鞋聲回盪在走廊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