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「……原來，如此。」尼古拉說。
「他在用反間計。」我望著那封信件，在信裡面，Ｂｅｎ裝做這一切動作只是為了幫忙管家查清史考特家族的罪，好讓管家去舉報。
如此一來，史考特家族中人人自危，自然沒有人敢跟班傑明說這件事了。
「Ｂｅｎ……做的好！」尼古拉笑了笑。
我安靜了好一陣子，我明白Ｂｅｎ的個性，但沒想到他那麼聰明，會想到這種辦法。但也多虧了他這個辦法，目前我們暫時可以高枕無憂了。
現在我們要做的，就是盡快把史考特家族的犯罪證據找出來，越快越好。
「那麼我們是不是該找出第二個可以證明使考特家族犯罪的理由了？」我問。
「根本不用！」尼古拉說，這句話使得我感到迷糊。。
他接著說：「你看影片裡面Ben被槍射到的畫面了嗎？依照這一點我們可以告他個違反槍械炮藥持有法，刑期至少也是有十年以上。」桌面上跳出一個畫面，是刑法。
「而Ben拍到的畫面如果是真的的話，那麼那些用重金屬探測器探測出來的輻射源和汙染物，我們可以告他一個重金屬汙染管理防治法，刑期應該也有十年以上。」
他翻了翻視窗，接著說：「再加上他的地底有個核子反應爐……核能管理法告他個擁有核子反應爐，基本刑期五十年內附二十年到月球的核子反應爐清掃，還有其九族以內，通通都得受到相關處罰。」尼古拉一邊對照上面的資料一邊說。
「你說，這樣還怕他會跑嗎？」尼古拉不愧是特斯拉家族的後代，講話有條有理，頗有乃祖之風。不過，他還是漏了樣東西。
「不過，那間你說的罪名都成立在當班傑明是那家公司的老闆的情況下。但……那間公司是在班傑明管家的女婿名下的吧！這一切罪名就算成立了也不可能把史考特家族繩之以法。」我幽幽的說。
他又沉默了一會兒，抬頭問我說：「那我們怎麼辦？」似乎不了解我就正在為這件事煩惱了。
「我說，你怎麼每次講話什麼都有考慮，就是沒考慮到最重要的那一點啊？你的聖組大概沒有這樣吧？」我諷刺的問他。
他臉色有點難堪的說：「我一時心急，只想到該給他下什麼罪，倒忘了如果他躲過了這些罪名要怎麼辦？是真的忘了考慮那麼多，那……不然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呢？」
我心裡倒是真的沒有答案，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，所以說：「如果有辦法的話我也就不用找了啊！你怎麼這麼好笑呢？」
「不過我正在想……如果我們讓那個傢伙招供了，但是班傑明不認罪怎麼辦倒不是個大問題……」他眼睛正在眨個不停，好像在思考些什麼。
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些嗎，什麼他不認罪都不是問題。像班傑明這種壞蛋，不把他繩之以法怎麼對得起地球呢？再說了有什麼問題比這件事還要更嚴重？他腦袋會不會真的燒壞了啊？
他還沒講完我就搶著說：「那什麼才較大問題？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班傑明繼續作亂？繼續破壞地球？」我把果汁拿起來喝了幾口潤潤喉嚨，完全被這小子的無俚頭再次打敗。
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得到他好像真的想要說些什麼。
「你聽不懂嗎？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不懂啊！」他正在說一段我最不想要面對的事實。
「就算我們安了個罪給班傑明，而班傑明也如願認罪了！但是在那裡已經產生的汙染該怎麼辦？被污染的土地、人、事和物都該怎麼辦？地球該怎麼辦？」尼古拉頭低了下來。
「我們所需要面臨的並不只是法律的制裁而已，還包括了後續的復原工作。」他說的，我都想過了。
可是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那些事情，很難。
「要不然你想和他們一樣丟著環境的問題，視而不見嗎？重點在這裡啊！你不是個科學家嗎？怎麼不懂呢？」尼古拉的話講的不是很大聲，是用很溫柔的聲音說著，絲毫沒有憤怒的語氣存在，可是卻令我苦惱。
我站了起來，手上拿著那杯被我喝完的玻璃杯。
史考特家族給地球帶來的傷害是不能再挽回了，而我們目前想的卻只在於怎麼報復這群人，卻半點也沒有想過要怎麼去復原這一切。
就算復原了一個地方，誰能夠保證不會有下一個史考特家族？這樣的人只要出現一個，一個就夠了！就可以讓我和尼古拉耗盡我們一生的力量去挽回。如果再有第二個史考特家族，那又該由誰去解決？
到時，不只我們，還有我們的後人，通通遭殃。
我失神的想著，突然想到Ben在信結尾給我的忠告：
請不要恨他們──史考特家族……雖然他們傷害地球，又把我的性命奪走，但是我並不會非常贈恨他們，贈恨到要把他們趕盡殺絕……但是教授，您一定要寬恕他們，至於逞罰，那就交給主了吧。您不需要背負他們的血。
「不需要背負他們的血？是啊！」我終於懂了Ben為什麼要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了，他不是笨，只不過他無法忍受，忍受這痛苦的煎熬……。
他不是一個被附著拯救地球地重責大任的科學家，對他而言，他只要把證據收齊了就好了，他的責任就盡完了。
而我們呢？我們這群真正的科學家是要把問題解決，完全。
沒錯，把問題完全解決。
完完全全，從頭到尾。
問題完全結束。
好啊！好你個Ben！你死了可以一走了之，而我們卻背負上了這重大的任務，不論我們是否有這個能力，都得解決。
「好啊！好！」我忍不住叫了出來，手裡的玻璃杯理所當然的被我捏破了，發出玻璃碎掉的聲音。玻璃冷冷的刺進了我的手，鮮血緩緩的流了下來。
「你想到了吧！這次不是我糊塗了。而是我們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，我們必須找幫手。」
尼古拉想到了這一點，這也許會有些幫助。畢竟單挑跟群毆，我相信群毆比較有效。
但是我沒辦法馬上回答他，只能夠把剩下的玻璃杯座丟到一旁的垃圾桶，氣著坐下。
「你會這麼生氣我也不是不知道，但是你得接受。你昨天苦惱的是該怎麼蒐集他們犯罪的證據，今天你還是得好好的面對，這就是事實。……我們這一代的所有科學家永遠躲不了的事實。就是這樣！」尼古拉悲慟的說著，站了起來，眼睛看著他書房內唯一的一張圖片。
那是從太空照出的地球。
那時候的地球，還是好美好美，跟現在的完全不一樣。
我們以前都被教育，地球會變成這樣，是因為世界大戰和後續的核災。
可是所有的科學家都知道，這是不可能的事。
前幾次大戰，所有的後遺症，聖祖早就解決了。後來幾次，也被聖祖的兒子──羅伯特，解決了。
問題出在別的地方，但也不是核災才對。
只是，完全沒有數據可以解釋，這種奇怪的現象。
也就因為這樣，我才會去研究核能，想知道，是不是幾次的核災造成的。
現在我知道了，不完全是因為核災。
而是班傑明那狗屎的！
他痛苦的對著圖片說：「這種事，在我們身上可能是第一次發生……但是，在以後會有數數萬萬的我們的後人，全部！全部！……得面對這種權問題，面對這種早就超出他們能力範圍的事情！……就像我們。」我感受的到他的悲傷，與無奈，只是，這就是事實，無法抵抗的命運。
「而且沒有退路，只有面對！和投降這兩條路可以走！我也想問我的聖祖！為什麼？為什麼？為什麼我們得承受他們所造的孽？為什麼？」他的表情猙獰，手緊緊的抓著木頭椅的椅背，整個人氣的渾身發抖。
「我們的祖先，太快發現了自己可以控制它所不能控制的東西了！他們一直以為他們真的可以控制那股力量……但是！他們至死之前都不願意承認！他們做錯了！他們原本就不該對這顆地球挑戰！他們的愚昧！無知！造就了他們的子子孫孫的浩劫！他們說他們愛我們！做這麼多都是為了我們！我呸！愛個屁！」
尼古拉的神情和狀態完全像個發狂的野獸，這些問題，不論對誰而言都是那麼恐怖的事實，任誰也無法接受，只能任由情緒崩潰。
他接著朝著那張圖片罵道：「我他媽的狗日！這一群無知的人為什麼要操控他們所不能夠控制的力量！為什麼到死都不肯承認他們的錯！為什麼把所有的錯都丟給了我們？蛤？這叫做愛？愛個屁！」
他稍微喘了口氣還想繼續罵下去，而我的忿怒也默默的高漲了起來。
「別再說了！我求求你！」我半生氣又半哀求的說，他抬頭看著我。我不想再去思考任何有關地球的問題了。
那真的好累，那是我不能夠承受的痛苦。
「要不然我們又能夠怎麼樣？我問你？我們的祖先是真的做錯了！但是我們呢？我們能夠做些什麼替他們挽回？」他的眼神開始低落，我看到他的眼框裡泛著淚光。
「……沒有！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，多說無益。把我們身上屬於我們這份的債還清了，心安理得了好不好？……除此之外，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。」我停了下來，尼古拉的臉脹的通紅。
「在那之前，別再抱怨了！」我失聲的說著，淚水爬滿了我們的臉龐，憤怒怨恨交集在我們的臉上。
我們都了解對方的情緒，但就是不能釋懷。
我們兩個都很不平，為什麼前人的罪，後人一定得還？
問題是事情已經發生了，多說無益，別再說了，求個心安理得就好了。
這也就是，我們末代科學家唯一一件可以為地球做的事。
他含了一口水，看著那張圖片。想要趕快消氣，但是在我們的心中，我們都明白。
如果有一天，我們有辦法回到過去。
我們一定會殺了那群狗日的祖先！
絕對不會放過他們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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